封林秀赶至夜郎关时,时间已过半月。

他与侍卫片刻未歇,直奔将军府。

“奉雪国之王谕令,正二品雪龙将军夺药有功,但护药不利,致秘药被劫,王室颜面尽失,赏功罚过,不能相抵,宣其即刻归朝,不得有误,违令者,斩。”封林秀收起手中王诏,将其递到跪于厅中的向应龙手中。

向应龙闻及此诏,深埋的头颅一顿,半响都未抬起,直至他身后副将扯了扯他的衣摆,他才沉声回道:“臣,遵,旨。”

“向将军此行不必有所顾虑,君上只是想了解番详情罢了,刘信这个小人,贪得无厌胆小如鼠,朝野尽知。小人被置于绝地自然会如疯狗般乱吠乱咬。”御林秀含笑言道,坐于上座抿了小口温茶,身上寒意顿时散去不少。

“早知如此,就算刘大人拒绝向某护卫,向某亦会领兵相随。”向应龙言道,心中却被两座巨山压着,喘不过气来。

“原来如此,向将军守关多年,于国于民皆是大英雄大丈夫,自然心系君上心系国土,怎会如那小人所言?刘信当真是好大的狗胆!遗失寿礼不说还污蔑朝野大将,此次本官定与将军一道,揭穿此人真面目!”封林秀手中茶杯重重扣在桌上,怒气凛然。

“有封大人这番话,向某感激不尽。”向应龙见封林秀如此疾恶如仇,心头微热,连连抱拳。

封林秀慌忙回礼,一副不敢当的模样,道:“封某虽是个文臣,但向来敬佩向将军这等血战沙场的猛士,如若不是封某是三代单传,早就弃笔从戎奔了边关,保家卫国,上阵杀敌,才是男子立世之所愿。将军这些年劳苦功高,朝野内外何人不知?感激之言若是再讲,那就是折煞封某人了。”

“好,那向某便以此茶代酒,敬封大人一杯。”

“如此甚好。”

“对了,将军今日可先不必动身,毕竟夜郎为帝国门户,事务繁多,兹事体大,自然需要些时辰交接妥当方可,切不能让冰原那帮蛮夷钻了空子,明日清晨我们再出发归朝。”封林秀言道。

“如此不是有违王诏么?”向应龙剑眉微皱,只觉有些不妥。

“无妨,只当封某晚来了一日,毕竟夜郎关不容有失,这点责任封某还是担得起的。”封林秀言辞恳切,不戴向应龙多言,便道:“那本官这就告辞,向将军还请明日清晨准时赶赴南门。”

“本将自当遵命。”

向应龙与几位将军谈至深夜方才散去,巨细无遗。

送走几位将军,他将毛裘紧了紧,只觉此时寒风更为刺骨,王城此行吉凶未料,封林秀所言太为乐观,以他常年征战的预感,这不正常。

但到底哪不正常,他也不摸不着头绪,他是战无不胜的沙场名将,但是对于朝政谋略,他却力不从心。

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,这才是为将者。他转身归房,宽厚的黑色衣摆扬起些许雪渍,在他的脚边无根无萍的飘舞。

只希望那夺药贼人已经落网,如此她的复明亦是有望。

他吹灭了烛火,依着椅背缓缓合眼,这是从冰原回来后落下的恶症,不能久眠,久眠必会惊醒。

这是铭记,也是惩罚。

夜郎关除却雪龙将军外,还有两名从二品骠骑将军,三名正三品平北将军,皆是夜郎砥柱,皆是骁勇善战之辈。

五名将军方出雪龙将军府不久,便各自被一名侍卫请走。

五人被请至的地点一样,皆是夜郎官驿,封林秀的休憩之所。

“各位将军,我家大人已在房内等候多时,还请入内。”门口侍从躬身言道,推开房门。

五人皆有些不知所措,犹豫片刻还是各自踏入了房门。

封林秀连忙将五人请上早已摆好酒食的圆桌,不待诸将多言,他凝目沉声,一脸肃容道:“今夜邀诸位将军前来,是因一件事,一件关乎国之存亡的大事。”

次日,天尽方泛鱼白。

夜郎关在这无数不能睡去的夜晚砥立,在银白的世界里砥立,沐浴着光,如披着金甲的黑色巨虎,环顾雪海,低吼咆哮。

封林秀早早整顿好车马,见向应龙在几名随从的跟随中踱步走来,脸上笑意顿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