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对啊,谁还没点仇恨?可无辜就是无辜,以仇恨为借口就能肆无忌惮的殃及无辜?那你和向离阙又有什么区别?你如此憎恨他,最后却成了如同他一般的人,不可笑么?!”剑无缺静静言道,手中长剑未松上片刻。

冰原与南方之间的仇恨,远非只言片语可以道尽,这块土地上有多少彼此的尸骨,多少彼此的泪水,谁又能说得请?

向离阙的所作所为,他不能评判对错,但是他也绝对不会苟同。人这一生,有许许多多的路,但总有一些是不能走的,一步踏错,就算他自己不会承担这个错误,也会有许多无辜被迫承担起这个错误。向离阙或许是个世间少有的名将,但能称之为人么?恐怕...不然。

但是,没有任何人有权力以复仇的名义伤害那些本就无辜的人,任何人,都不行!否则,这便是侮辱了复仇二字,这只是为了私愤,为了怨念,为了自己的不甘而归责于复仇,将屠戮无辜的罪责归于那些枉死逝者?

可笑!

“可笑?仅仅用他一人的血来就可以慰藉那些满遍冰原的尸骨游魂?他也配?!唯有让他所忠的国土唾弃他!唯有让那些凶徒的血撒满雪原!我族的老弱妇孺才不会夜夜在我耳畔哀嚎!他们才能安息!如今向家已灭,我前些日亲自掘了他们的祖坟!将他们的骨骸一片片碾碎,一颗颗研磨成灰!包括向离阙!等族人们吃了这些骨灰,他们便能轮回了,便能解脱了!嘿嘿嘿嘿。”秦臻抓着头发,如同鬼祟般笑着,他是一个淹没在流沙中的人,疯狂挣扎!可越挣扎,越是陷得深。

剑无缺手中的长剑有些颤抖,他寒声说道:“你对我说这些,只会死得更惨!”

秦臻沉默片刻,终于不再是那副疯癫模样,他苦笑一声:“在我手上染有第一个无辜人之血时,便没想过此时会有全尸,我只求你能将我五马分尸,千刀万剐!”

“这样的代价,够不够?若是不够,你大可将我的骨头喂土狗,将我的血肉喂肥猪。”

“我只想杀那些凶手而已,并未曾想过殃及无辜、但是,这是最好的时机!窝藏帝国叛党,有什么能比这个罪名更轻易的毁灭向家?我怎能放弃?这一放弃,我如何才能扳倒向家这个庞然大物?!若是你,你有这样的机会报复我,你会不这般做?!”秦臻眼有期待的看着剑无缺,渴望他说出自己心中的答案,如此他的心中亦能好过些许。

这些年,日夜在他耳畔哀嚎的何止秦族的枉死者?更有这些年他复仇路上被祸及的无辜!只是他不愿意承认,他需要有足够的铁石心肠完成这一切,不能有片刻动摇!

“不会。”剑无缺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,说出了让秦臻有些不敢相信的答案,“冤有头,债有主,谁的罪孽,谁来偿还,谁的错误,谁来承担。”

“但凡殃及了一个无辜,这份复仇的心就不够纯粹,这便是对逝者的亵渎!打着逝者的名号便可以为所欲为?我没有这般厚颜无耻。”

“复仇本源于对逝者的尊重,本就是源于对逝者不舍的回忆,这个回忆...是如此的美好,就像一方净土般无暇,这份美好无暇的净土,怎能被自己的私愤所玷污?”

此话言罢,剑无缺手中的剑终于也不再颤抖,方才他说出的这番话,给了自己不再颤抖的理由。

他并非心慈手软之辈,但,他杀人从来只用一剑,既然目的是让对方死,无数剑与一剑并无区别,秦臻在他心中已是个死人,左右不过一剑,他所言及的“更惨”,也仅仅只是一剑,再多任何一剑,都是对他为人处世原则与底线的践踏。

“我和母亲是你们口中的叛党,若只是我和她死了,我绝无怨言,自然,死人是不会有怨言的。”剑无缺平静的言道:“可你不该以此为契机害了他们,你这样,会让我觉得是我杀了他们。”